【野良神同人 夜雪相关】年轮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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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斗想要冲上去砍掉那双沾满血的肮脏的手，但他被绯死死拽住。他听见绯又开始念着什么，一瞬间他们又踏在了高天原坚实的地面上。他瞪着血红的眼睛挣开绯的手，往通向苇原中国的方向跑。
绯在他身后淡淡地说道，“不能回去，你会被杀掉的。”
“我是神，我怕什么！雪音他……”
“呐，我说过吧，夜卜，雪音君是野良。而那个人，可是夜卜的父亲呢。事实上夜卜是从那个人的愿望里诞生的。”绯眯着眼睛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平静地说，“其实，雪音君是很忠诚于夜卜的，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他可能有自己的苦衷吧，我觉得他不是自愿的。”绯撇了撇嘴。
夜斗愣了一下，抹掉脸颊上挂着的泪珠，犹豫着看向绯，“呐，我怎么才能把雪音找回来？”
“夜卜会相信我吗？”绯戏谑地看了夜斗一眼，抬起手用袖子掩住小小的口。
“这由我说了算，你只要告诉我就好，我自己会判断。”夜斗冷下脸，恶狠狠地看着正无辜眨着眼睛的绯，就好像绯亏欠着他什么。
“嘛，其实这个问题很好解决啊~”女孩儿尾音上挑，轻快得好像夜斗在问她什么时候回家一样，“雪音君被那个人控制着，那个人肯定是对夜卜了如指掌，夜卜孤身一人什么都做不了吧。所以做一点出其不意的事情，效果说不定会很好哦。比如……嘻嘻……”
她笑着，一直笑着，好像没什么解决不了的。
夜斗冲她点点头，转身往通向家的方向走。他把绯留在黑暗之中，故作镇定地走向黑暗。
那条路真长啊。在寻找雪音的过程中，夜斗不觉得自己跑得很远，但是现在好像怎么都走不到目的地一样。知道目标在哪里的行走过程有时比不知道目标漫无目地的走更加难熬。满天的星斗和夜晚的凉风不再像以前那样亲切，冷冰冰的映在夜斗的眼底，割在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他仿佛听见在这寒风之中雪音的呼唤，轻飘飘的，有点沙哑，让人心疼。但是他知道雪音不在这里，他正在那个男人的手中承受着鲜血的洗礼。
终于走到熟悉的建筑前，他推开那扇每天都要推开过许多次的门，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在关上门的一瞬间，夜斗支撑不住，身体靠着门往下滑，直到坐在地上。他把手用力捂在胸口上，心像被人用拳头打了一拳，钝钝地疼着。
这是背叛吗？夜斗闭起眼睛感受着，除了心的疼痛，他没有感到任何身体不适。没有染恙，所以雪音没有刺伤自己。
雪音做的是对的。夜斗在心里庆幸着，雪音这样做不是背叛自己，他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他俯下身把头抵在冰冷的地板上，虽然胸口还是疼的，他还在用手捂着胸口，但是他真的前所未有地感到释然。他放声大笑起来，任眼中流出的泪水滴在地板上。
过了很久，窗外渐渐有了亮光。他爬上床，不一会儿就听见玄关处的门锁“咔哒”一声。是雪音回来了。他仿佛安心一般，渐渐沉入到黑暗之中。没过多久，他又被雪音拉扯起来。
“夜斗，夜斗，醒醒吧。今天要拜访毘沙门小姐。”雪音把衣服递给夜斗。
“呐，雪音。”夜斗垂着头伸手拽住转身离开的雪音的衣角，雪音转回身俯视夜斗，小孩子猛地抬头急急地问，“雪音昨天晚上去哪里了？我昨天做恶梦没有找到雪音，真的很害怕啊。”
夜斗清楚地看到雪音的动作停滞了一下，但是面部的变化很细微，“晚上去了毘沙门小姐那里。兆麻先生好像遇到了一点麻烦，我去帮忙解决一下。”他伸手揉揉夜斗微翘的头发。“我给夜斗去惠比寿大人那里求个平安符吧，能让夜斗睡得安稳一点。”
夜斗小声的答应着，机械地做自己的事情。雪音对着他说谎了，第一次，光明正大的谎言。他的头脑中一片空白，连怎么到得毘沙门府邸都记不得。毘沙门严肃的脸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他吓了一大跳，差点跌下椅子。
“怎么了，夜斗？”虽然表情很严厉，声音里却透着一点点担忧。
“毘沙门小姐，昨天雪音不在家。”夜斗装作害怕的样子，“家里很黑很冷，我有点害怕。”
“不要在意，夜斗。”听过这话，毘沙门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笑容，“神是永远安全的，你所需要的就是快点长大，强大起来就什么都不怕了。”
“但是雪音消失了，他不在家，我很担心。”
“雪音是你的祝，他永远会忠诚于你。昨天他只是来了我这里，你不要担心。”毘沙门少有的安抚着夜斗。
夜斗垂下眼睛，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
如果两个人拥有共同的秘密，他们就不可能不走近。
绯经常出现在夜斗形单影只之时，夜斗并没有表示反对，虽然心里不大舒服，但他还是默许了这种行为。他们都对那天夜晚的事情闭口不谈，只是背靠着背坐在高天原人迹罕至的地方。偶尔绯也会讲一讲夜斗以前的事情，他却对这些兴致缺缺，从不加入到她的独白之中。绯只是含着笑，云淡风轻地似乎毫不在意。
雪音偶尔会出现在绯的独白中，大多时候都是一些令人讨厌的事情。比如刚开始不断的刺伤自己，或者是违背夜斗的意志，做一些让人误会的事情，和夜斗所认识的那个雪音完全不同。夜斗多少感到有点震撼，但是他并没有反驳。自从那个夜晚之后什么事情都不会再使他感到惊讶了，更何况这些事情他都从别人那里多多少少听到过些只言片语。
“喂，我说，”夜斗将身体微微弯曲，绯在他身后将他有点长的头发扎起来，“你以前，跟我有什么样的渊源呢？”
“我啊，以前可是夜卜的神器呢。但是父亲大人……藤崎他把我从夜卜这里抢走了，现在他又把雪音君抢走了呢。”绯平淡的说，“这么做是不对的吧。”
夜斗垂下眸子轻轻呼了口气，“你说得对。”
像是这样的时光，夜斗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厌恶，他能够在这种时光中暂时忘掉雪音的事情，却无法避免的会知道另一些让人讨厌的事情。在和绯分别之时，他心里小小的松一口气。然后就那样迫不及待的飞奔回家，扑到雪音身上，闻着他身上温暖的味道。仿佛和绯待在一起的时光是不存在的。
他依旧会梦见黑暗的令人窒息的空间。喉咙和胸口被凶狠的力量紧紧禁锢，无法喘息的痛苦充斥大脑。
“雪音——”
突然惊醒，身下的被褥被冷汗浸湿。他在床上呆坐片刻，迅速穿好衣服跑到高天原外围，如他所料，绯正在那里用手拍着池塘里的水，好像在玩耍。
“带我去苇原中国。”夜斗一个箭步冲上去迅速拽住那只伸在水里的手臂，把本来蹲着的女孩儿拽得衣角摇曳。
“？”绯歪歪头露出一个困惑的表情。“夜卜？”
“我说带我去苇原中国！”
他几乎是吼出这句话，绯抬起那只空闲的手像平常那样掩住自己的嘴，“夜卜想好了？是想去见见你的父亲大人吗？”
“那可不是什么父亲。”夜斗恶狠狠打断绯，“那个混蛋可是敌人啊。你不也是这么想的吗？”
“那又怎么样？夜卜你可是依赖着他才存在的啊。”绯微笑着，“你能怎么能和他对抗呢？”
夜斗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看女孩儿挑起眉毛，他激动的大声说，“你其实是知道的吧，雪音所做的一切。他以自己作为代价求藤崎让我再次出现的吧……不在同一个地方呆太久是怕被藤崎逮到……现在被他找到，为了不让我和他正面冲突，雪音他……他又……”
说到最后，夜斗几乎要崩溃地瘫在地上。绯用尽全力撑着他，“那你又能怎么办呢？夜卜你啊，什么都没有。”
也许是感觉到绯默许了他的话，他抬起头瞪着眼睛,像是握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样的急急地对着绯说，“你说过吧，出其不意。呐，对吧。”
绯弯下腰，紧紧盯进夜斗的眼睛里，“夜卜下定决心了吗？”
他好像不能言语一般，只是用力点点头，眼泪像是蜡液一样断断续续滴下。绯扔给他一个担心的眼神，随后开始念动咒语。一瞬间狂风呼啸，夜斗只能闭上眼睛。
再次睁开的时候，身边不见绯的踪影，眼前是一张放大的俊俏的面孔。血红瞳孔，邪气的笑容，狂乱的眉眼，深黑色的头发。
“哟，夜卜，好久不见。”
男人扬起下巴居高临下俯视着眼前身体轻微颤抖的男孩儿，嘴角露出不屑一顾的笑，“终于想起父亲大人了吗？”
夜斗没有搭腔。风刮过两个人的空隙，打着旋落下的树叶正好飘过夜斗的眼前。藤崎邪气地牵起嘴角，静静等着下面小小的身体回话。
“把……雪音……把雪音……还给我……”
嘴角的深度不断加深，藤崎伸出一只手抬起夜斗的下巴，眼里含笑看着夜斗有点发空的眼睛，他用另一只手抹掉夜斗的眼泪，“你怎么还是这么固执。雪音在父亲这里不也是过得好好的？共享也没有什么吧。”
“但是你很卑鄙，卑鄙到拿逆鳞来威胁别人。”
男人听罢，放开了夜斗，他眯着眼睛把手中的长刀抛到空中，“卜器。”
“！？”夜斗突然被拉倒一个温暖的怀抱中，熟悉的味道淡淡晕进鼻腔，忽视掉那一丝血腥味，他伸出双臂紧紧拥抱着雪音。
“你为什么要来啊，哈？”雪音摸着夜斗的头发。“你应该远离他，我都已经尽了人事，难道即使是身为神的你，也要依着天命吗？”
“什么都不懂的是雪音吧！”夜斗挣脱开雪音的怀抱，“你是我的道标。毘沙门这么告诉过我，所以我要把你抢回来。”
“你在说什么梦话。”雪音身后传来藤崎阴狠的声音。夜斗越过雪音的肩膀，看到藤崎在一步步靠近他们
“你以为我是无备而来？”夜斗推开雪音，缓缓站起，挡在了雪音身前，“有的事情，你也是算不到的吧。”
藤崎好像是感觉夜斗有点好笑，他歪歪头表示对此不屑一顾，“那你就让我看看吧。”
夜斗突然向前伸手，与此同时地上出现光圈，“吾名夜斗，获持讳名。”
“止于此地，假名命汝，为吾仆从，从此尊名，其皿以音谨听吾命”光晃得他有点睁不开眼，隐约能看见雪音好像要扑过来制止什么。
“化吾神器，名为绯，器为绯。”他看见雪音惊恐的睁大了眼睛。
“来吧绯器！”
眼前白光一闪，藤崎和雪音都不见了，待光渐渐散去，他发现自己的手中握着一柄长刀，从刃上向下滴着水。
“是螭啊……”藤崎喃喃地念叨着，“既然这样，卜器！”
呆坐在一旁的雪音化成一道白光，飞向藤崎手中。也是长刀，带着血腥的味道。
“那么，来吧。”
***
兵刃相接的声音不绝于耳，刀刃相接处擦出闪亮的火花。藤崎的攻击不断加速，夜斗有点疲于应付，但是本能使他接住每一次攻击。
黑发男人挥动刀刃从不同方向砍向夜斗，即使夜斗防住了攻击，剑气也将他的脸割出了细长的伤口。
“夜卜，你只管攻击，防守由我来做。”绯轻轻说，声音里透出自信。虽然藤崎听不到绯和夜斗作为神器和神之间的对话，但是他却露出一种一切都了然于胸的微笑。
“螭还真是死心塌地的想着夜卜呢。”藤崎将手中的长刀举过横在胸前，“不知道雪音君作何感想。”
听到雪音的名字，夜斗无视绯的警告用力蹬离地面，举刀向藤崎刺过去。藤崎没有丝毫慌乱，对着夜斗的刀锋轻轻一拨，夜斗持刀的手被拨向一旁，绯想要展开的防御也被藤崎刺破。藤崎顺势向下扭过手腕，他的刀锋正对着夜斗的脖子。夜斗被迫停下，他梗着脖子瞪着藤崎，靠近刀锋那侧的脖子上流下一柱鲜血。
“嘛，你差点就要被杀掉了。”藤崎轻佻地对着夜斗笑，纤细的身材被黑色的衣服包裹着，散发出深不可测的气息。“你还真是弱小。不管雪音如何为你付出，你都没有办法面对残酷。这种温柔对于身为祸津神的你来说，就是毒药，你存在的使命在偏离航道，即使你甘之如饴。”
他用刀侧挑起夜斗的下巴逼迫他仰视自己，“你知道吗，雪音在哭哦。”
夜斗想要装得毫不在意，但无论如何都不能无视掉这句话。
“雪音他，在被我找到的那个晚上，就一直在哭。这么长时间了还是乳臭未干啊，真不知道他以前跟着你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没用。”
“他作为祝器，真的很好用，但是唯一的缺点就是不愿完全听命于我。就连碰都不愿意让我碰。”
“他是第一个愿意为了你变化的神器，真不知道在我手中的他会怎么选择。或者说，显而易见的毫无选择吧。”
“多弱小啊……快回到我身边吧，夜卜。”
“开什么玩笑。”夜斗突然挥刀隔开藤崎的长刀，用力向后一跃，暂时脱离了藤崎的攻击范围。绯趁这个时候奋力展开防御，防止藤崎突然进攻。
“哈？”
“你又知道我们什么？”夜斗仰起脸报以嘲讽之色，“你只是一个卑鄙小人而已。利用我们来实现你龌龊不堪的愿望。我不知道你究竟想干什么，但是我只希望你把雪音还给我，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那可不行。你的命是我给的，雪音现在也在我手中。你觉得我会放弃吗？我可是费尽心机好不容易把雪音弄到手的……”
藤崎的这句话硬生生断在空气中，眼前突然出现的刀锋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下意识侧过身，但是动作还是慢了半拍，他的脸颊被夜斗手中的长刀划破，鲜血流到他的下巴上。
“如果你以为我会任你摆布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夜斗保持着向下砍的姿势，一点点抬起头。头发沾着汗水紧紧贴在他的前额上，遮住他的眉眼却藏不住他的杀气。“最简洁的方法如果是杀掉你的话，我想我能做到。”
听罢这话，藤崎又露出了神经质的微笑，“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不必客气。雪音已经成为我的神器，你存在与否都无所谓了。你可以消失了。”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出手，由于绯提前展开防御，藤崎的攻击力度被削弱不少，但依旧能构成威胁。夜斗咬紧牙关集中注意力想要突破防线，但总是被藤崎游刃有余的样子动摇。
“放弃吧，放弃吧。赶紧臣服于我脚下然后消失吧。”
夜斗逐渐被逼入死角，藤崎好像在准备最后的攻击。两个人同时举起刀，藤崎挥刀向下砍，他的攻击被绯的防御所阻隔。藤崎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夜斗听见绯在悲鸣。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藤崎的笑容僵死在他的脸上。夜斗听见绯轻轻念叨着“雪音君”。
“就是现在！”绯突然冲着夜斗叫道。
夜斗手腕用力，将藤崎手中的长刀挑飞，刀锋向下划过弧线又向前突刺，整柄长刀都没入了藤崎的胸膛。
“螭……”
藤崎的嘴角流出鲜血，他低头抬手摸着刀柄，然后轰然倒地，逐渐闭上了眼睛。夜斗向后退了几步，落在了熟悉的温暖的怀抱里。
“不要消失。”雪音的声音颤抖着。
绯跪在夜斗的面前露出担心的神色，但她的眼神异常平静。身后的雪音用力搂着他，夜斗又想起那些个惊醒的深夜，也是这样淡淡的月光。他抬起头看着满天繁星，静静等待黑暗降临。
时间一点点刷过夜斗的身体，一切都没有变化。绕在夜斗胸口的双臂渐渐放松。他听见雪音长舒了一口气。
“都结束了。”雪音亲吻着夜斗的发顶，把手轻轻覆在夜斗有点涣散的眼睛上。
***
“到底……”夜斗看着自己的手声音中流露出不可思议。
“一切圆满就好了。”绯理理衣服站起来，又俯下身递给夜斗一只手。“恭喜你，夜卜。”
雪音手上的力道并没有减少，夜斗依旧被禁锢在他的怀抱之中，“你来这里做什么？”
“嘛，当然是帮助雪音君咯。”绯没有感到丝毫尴尬，不着痕迹地收回手遮挡住下半张脸，“看来雪音君还是没有弄明白这种意外为什么会出现吧。”
上下齿咬合在一起发出的咯咯声听得夜斗头皮发麻，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雪音真正发怒的样子。雪音额头上的青筋鼓鼓地跳动着，“这次意外能圆满解决还真是感谢你了，但是我家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
“我也要谢谢你……按照雪音君的意思，我是不能被当做夜卜的神器继续留在你身边的。作为朋友，我只想帮夜卜解决掉最后一个麻烦，然后我就可以安心离开了哦。”绯矮下身子想抚摸夜斗的脸颊，意料之中被雪音阻止。
“那就在这里解决吧，我拒绝让你再接近夜斗。”
“好的。”绯微微一笑向夜斗偏偏头，“雪音君知道自己最大的失误在哪里吗？”
“不知道。”雪音干巴巴地回答，显然没有将绯的指责当回事。
“我也知道雪音君有苦衷，但是也请雪音君关注一下夜卜内心的想法。比如夜卜最害怕什么。夜卜每夜睡得都不安稳，雪音君是不知道的吧。如果雪音君再将这种事情忽视下去，我真的很担心藤崎的这种意外会再次发生。”
“你错了。雪音知道我睡得不安稳。”夜斗突然急急地插入了两个人的对话中，那种焦急的模样逗乐了正处于互相敌视状态的雪音和绯，两个人相视一笑。
雪音在夜斗的头上狠狠揉了一把，弓起身子把额头贴在夜斗的额头上，“你真傻。”
“你也是。”夜斗红着脸把手点在雪音的鼻子上。
绯的眼神暗了暗，“所以请雪音君好好考虑一下我说的话吧，或许夜卜主动点会更好。”
“诶？”
“对啊，夜斗你总是梦见什么啊。”雪音伸手刮刮夜斗的鼻子。
——不对……
“说说吧，让我看看你到底是多胆小。”
——不能说……
“是怕我嘲笑你吗？”雪音继续逗着夜斗，他没有发现小孩子的不对劲。
绯淡淡地瞥一眼夜斗，唇边挂着微笑，“没什么大不了的嘛。说说也无妨哦夜卜。”
——不可以……
“我……梦见的是……”夜斗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嗫嚅着说出自己不想提起的事情，“黑暗的，被水包围的……无法呼吸的深渊。”
他等待着雪音的嘲笑，但是等来的却是雪音撕心裂肺的惨叫。
“雪音……”
雪音跪在夜斗面前，双手用力按着头，好像有什么不断涌向他的头脑,而他无法承受。
“绯，快帮帮雪音……”夜斗回头想要寻求绯的帮助，却正巧对上绯扭曲的笑容。
绯缓步靠近他们，她念动咒语束缚住夜卜。
“你在做什么，快帮帮雪音。”他焦急地对绯说，绯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呆立在原地，甚至忘记挣扎。
“终于，排除一切障碍……夜卜终于是我一个人的了……”
“你在说什么！？”夜斗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难道你……”
绯空出一只手死死地将夜斗的脸转向雪音的方向。他看见雪音在那里不停地颤抖，最后雪音抬起脸，夜斗险些惊叫出声。
那已经不再是雪音温和的面容，取而代之的是深紫色的妖怪的脸。五官胀大，但还是依稀能看出温柔的轮廓。他向夜斗伸手，好像是在求救。
“看着你选择的道消失，然后我就能跟夜卜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绯眼神迷离地将自己的脸颊贴在夜斗的脸颊上。夜斗挣不脱束缚，只能眼睁睁看着雪音的生命一点点流逝。最终雪音消失在原地，就像他不曾来过。
绯终于放开他，他跌坐在地上。
梦碎了。
绯蹲下身体，把手伸向夜斗。“终于又能和夜卜在一起了。”
“把手拿走！”不知从什么地方伸出一根鞭子缠在绯伸出的手上，“从夜斗神身边滚开。”
是毘沙门的声音。夜斗抬头看见毘沙门的身边还旁边站着少年样子的惠比寿。惠比寿向毘沙门点点头，示意自己接手对付绯的工作。毘沙门也点点头算是回礼，随后走向夜斗。
夜斗呆呆望着那头瀑布一般的的金色长发，雪音一样的暖色。毘沙门蹲下向他打开双臂，他起身飞奔过去，扑进毘沙门的怀里。
“抱歉了啊夜斗，我们晚了一步。你坚持了太久，承受了太多，所以想哭就哭吧。然后忘掉今天的一切吧。”
夜斗紧绷着的最后一根神经断在毘沙门的话语里，他终于承受不住，在毘沙门的怀里呜呜地放声大哭。
***
接下来的几天里，夜斗一直住在毘沙门的宅邸。神器们经常会来摸他的头，塞给他一点好玩的东西，囷巴也会给夜斗表演钻火圈之类的杂技，但是没有一样东西能让他开心起来。
毘沙门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在府邸，夜斗知道她和惠比寿焦头烂额地做着善后。这次的事件牵连到曾经发生的很多事，包括惠比寿和夜斗的换代以及毘沙门被诬陷逆天的事情。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很克制地不去打扰毘沙门，他已经不想让任何人再为难了。
“夜斗，”傍晚时分，兆麻敲响夜斗所在房间的门，在门外轻声叫他的名字。“威娜回来了，她想见见你。”
夜斗慢吞吞地整理好自己从房间里踱出。兆麻并没有不耐烦，反而蹲下帮他拉平衣角。“你不要紧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威娜她虽然还没有处理完事情，但是我想她特别抽出时间来跟你谈话，应该也是在担心你。好了，走吧。”
推开华丽的大门，毘沙门着揉着眉头坐在宽大的椅子上。兆麻把夜斗推进门去之后就悄悄离开了。
“来，过来坐。”毘沙门离开座位把他带到旁边的椅子上，跟他一同坐下，“有什么想的就问吧。”
夜斗盯着地面摇摇头。
毘沙门皱了皱眉，“那我就先来说吧，之后有什么不懂的你再问我。”
夜斗又点点头。
“首先是藤崎，他作为术士的事情败露之后，天正在讨论是否要为惠比寿和我沉冤昭雪，虽然没有提到你，但是天已经默认了你与这件事再无牵连。这是值得可喜可贺的事情。”
“然后是那个野良。惠比寿接手她的处置工作。看得出来她对你是一个威胁，所以你可以放心她不会再来找你。”
“鉴于现在你的状况，今天找你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想跟你讨论一下你的归属问题。”毘沙门说完这话停顿了一下，她抬手把头发捋到耳后，看起来有点紧张，“我，小福和惠比寿都认为你应该跟我们中间的一个人住在一起，直到你取得正式的神位……这件事先放在一边，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雪音他……真的不会回来了吗？”小孩子的声音有点颤抖。毘沙门又蹙起眉头，她不太擅长对付小孩子。
“按道理说是这样的。”
“你们是不是一直知道这一切。”他想起第一次见到他们时，众人脸上悲切的容颜。
“是的。雪音在做出让你出现的决定时就将一切都告诉我们了。我和惠比寿也在这期间一直调查藤崎，并且建议雪音更换住处，但是还是被他找到了。这应该是我们的责任。抱歉了啊，夜斗。”
夜斗无言地摇摇头，没有表示责怪。过了半晌他垂着头问，“那我今后应该怎么办？”
毘沙门把手放在他的发顶，“夜斗，我知道雪音对你来说很重要，但是你的时间不会停止。你应该走下去。忽视一些事情你还会好受一点……不，我不是让你忘掉。”见小孩子又有点激动，毘沙门赶紧解释，“记得的理应被记得，但是难过的就要把它们丢掉。至少，你不会再那么难过。”
小孩子侧过身把身体埋在毘沙门的华服里，她知道他在哭，她没有动作，默默抬起手擦掉自己眼角的泪，在夜斗抬起头之前恢复常态。
“我能问最后一个问题吗？”夜斗拽着毘沙门的袖口，弱弱地吐出疑问，“为什么我杀掉藤崎之后却没有消失？”
毘沙门深深地看了夜斗一眼，摇摇头，“对不起，我也不知道。”
夜斗在翻箱倒柜，他的脚边放着几个瓦楞纸箱，里面堆满了他的物件。兆麻在一旁帮他收拾行李。
“你真的下定决心住到我家了吗？”兆麻扶扶眼镜费力地把箱子摞在运输车里。
“嗯，是啊。”夜斗回答得心不在焉，他正在挑拣不必要的东西。
“哦，那我唯一的请求就是，你得跟威娜保持距离。”兆麻撇撇嘴，“你可是众所周知的小色魔。”
“也请你少在那里装清高，众所周知喜欢看痴女同人本的禁欲系四眼仔。”夜斗轻描淡写的回击。兆麻就像吞了一只完整的鸡蛋一样脸憋得通红。
“这事谁告诉你的？”
“惠比寿。”夜斗向兆麻点点头，然后“嗵嗵”跑开到下一个房间。
兆麻没有发怒，反而轻轻松了一口气。夜斗终是走出来了，离开了那片阴影。
他跟着小孩子走进下一个房间，看见小孩子努力踮着脚几乎把半个身体放进挺大的抽屉里。突然有什么东西掉在他的脚边。
“夜斗，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夜斗好奇地弯下腰，看到一个大信封。
“致 夜斗”
小孩子小心翼翼地把那个信封放到背上背的运动包里，兆麻看到他抬起手用力擦着脸。
“多愁善感可不适合你。”兆麻捏住小孩子的肩膀，“该走了哟。”
兆麻先回到了运输车旁。太阳快要落山了。夜斗匆匆忙忙背着背包跑到玄关处再一次环视着空荡荡的房间。
“我走了哦。”
他提上鞋子，“咔哒”把已经空无一人的房子锁上了。
【尾声】
“叮当”一声推开商店的门，门外的雪花就劈头盖脸砸在少年的脸上。夜斗裹紧身上的大衣手里提着手信急匆匆向小福的住处赶。
“新年夜的烟花会很漂亮，小夜斗一定要来哦。”
“可爱女孩子的要求没有办法拒绝呢。”夜斗想起自己房东那张漂亮却严肃的脸……果然女孩子还是要会撒娇比较好。
但是毘沙门偶尔也是很可爱的。从她一直坚持要夜斗叫她姐姐这一方面来讲，毘沙门有时候还真是幼稚得可以。不过她身边的那个四眼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夜斗难得地怀念起这两个陪伴在自己身边多年的人，有点惆怅。
要不从小福家离开之后，带点手信去毘沙门府上拜访一下？
正这么想着，突然身侧的马路上铃声大作。他侧头一看，是一个孩子。
“！？”
他一跃而起，踩着行驶着的汽车，把小孩子捞在怀里，然后一个侧翻稳稳落在地上。
“真是不小心呢，你没事吧？”刚要低头询问，就被眼前的孩子震惊了。
金黄的头发，橙红色的温暖的眸子。只有五六岁的样子。
夜斗忽然觉得那些没有雪音的时光都不算难过了。他抱着小小的身体，感受着小孩子因为惊吓而微微的颤动。他想要喊他的名字，忽然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了，虽然没有流泪，他反而觉得是眼泪堵住了自己的喉咙，有点胀痛，不管是喉咙还是眼睛。
——我的光。
“谢谢你。”小孩子奶声奶气地向他道谢。“请大哥哥把我送到家里吧，我迷路了。”
夜斗回过神，从小孩子的衣领里拽出一根绳子。原来是防止小孩子走丢而放置的地址。他紧张地点点头，紧紧搂着小孩子。像是当年雪音搂着自己一样。他终于能体会到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了。他只想用力地，抱着他，不再放开了。
那条路很漫长，就像当年寻找雪音的那段路一样漫长。小孩子搂着他的脖子，好像是困了一样把头靠在夜斗的肩膀上。华灯初上，橙色的光打在他们身上，夜斗把自己的围巾围在小孩子的脖子上，他护着他生怕他再出意外。
按照那个路线图，夜斗摸到小孩子的家。门牌上写着【一岐】。正巧一个中年人正在垂头丧气按门铃。可能是夜斗的脚步声惊动了他，他侧过头看见了抱着孩子的夜斗。
那个中年男人好像是被什么吓到一样，他故作镇定地走向夜斗，接过夜斗递过来的孩子。夜斗眷恋地看了小孩子一眼，准备转身离开。
“请问……你是夜斗神吗？”男人的问话让夜斗停止了步伐。
“你怎么知道？”
“请您不要在意。我家一直信奉着夜斗神。姑婆她，也就是我爷爷的妹妹，在临死之前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拿出了夜斗神的画像，告诉我们这是跟一个人的约定。当时我还很小，并不是很理解。不过之后，父亲从过世爷爷的日记中也找到了关于夜斗神的只言片语。于是家里人就在帮姑婆完成这个约定……现在想想那大概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吧今天有幸见到您，也确实相信了您是我们一家的福神。谢谢您。”
夜斗摆摆手，“不要客气。你的愿望我听到了。这孩子以后也会平安的。那，我先走咯。”
他转过身，没有理会男人在他身后鞠躬。他跑过转弯处，被一个声音叫住。
“这份新年礼物还满意吗，夜斗神？”
“惠比寿，你还是真是做了多余的事情。”夜斗停下脚步，用力把手按在眼睛上。
“嘛，我也是顺水推舟送一个人情。”惠比寿靠在墙上，“不过刚才为什么不任那车碾压过去？那样雪音立刻就会作为你的神器复活。”
“这可不像是福神会说的话啊惠比寿。”夜斗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你是想被揭发吗？”
“哈哈，开玩笑的，刚刚可不是我搞的鬼。”惠比寿干巴巴笑了几声举手投降，“看来你福神的资格不久就会拿到手了。行啦我先走了，记得一会儿去我府上坐坐……嗯……毘沙门和兆麻也会来。”
“啊啊。”夜斗点点头，悄悄隐藏到黑暗中。他潜回一岐家，偷偷溜进小孩子的房间。
小孩子睡在床上，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月光抚在他的脸上。夜斗的目光流连在肉嘟嘟的小脸上，夜斗感到眼睛有点湿润。
“汝为吾有缘之人。”
我不知道
明天和意外
那个会首先到来
但是
有你
就是最好的现在
——————fin——————
FT：
终于完成了，谢谢你们能看到最后。这是在漫画61衍生的。看过之后就在头脑中形成这样的故事。很喜欢雪音和夜斗，还有日和。不管是夜日还是夜雪，我都是深深喜欢着的。包括藤崎和绯。在剧集之中也是在坚持自己的道路。所以如果以后再写文的话，大概就是日常向，没有腥风血雨，大家只是在活着的普通人了。
非常感谢看着这个故事一路走来的十五和77。两个人经常能给我一些建设性意见和鼓励，让我完成这个故事。也希望你们能够喜欢。
【关于题目】
年轮大概代表着生生不息吧，就像夜斗和雪音交缠着的命运。
【关于故事来源】
“我不知道明天和意外 那个会首先到来”这是我的老师有一天说的话。当时一瞬间想到了夜斗和雪音。可能藤崎和绯就是夜雪最大的隐藏意外吧。
以上。
2016/1/4
Ps:终于勇敢的放到lof上了，感谢看文的吧友的支持。番外卡几天之后会同步发上来的，在此说声对不起了QAQ
2016/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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